又是傍晚時分,陳濤濤帶了自己捉的小魚小蝦、伯母煮的芋頭,拿到船屋給爺爺。他正給受傷的鳥兒喂食。爺孫倆一起喂完海鳥,放回鳥屋,走進船屋。濤濤從角落拿出水煙筒,裝上煙絲,用打火機點燃煙絲,再把水煙筒遞給爺爺。
爺爺慈愛地說:“我的兒子民安小時候也總是拿水煙筒給我抽?!甭牭綘敔斕岚职值拿郑瑵凉室鈫枺骸懊癜埠髞碜鍪裁垂ぷ髁?,現(xiàn)在還在海島嗎?”
爺爺臉色一變,只是低頭抽煙,然后抬起頭,張大嘴巴,煙霧從他的鼻腔、嘴巴里飄出來。見爺爺不回答自己的問答,濤濤靈機一動,問他為什么島東的紅樹林那么多,而島西的那么少。
爺爺告訴濤濤,白鷺島和周圍的海域臺風很多,臺風往往在島東登陸,災情最嚴重的當然就是島東村。為防臺風,島東村人大量栽種紅樹林,擋住了臺風,削弱了海浪,海島才安寧起來。
爺爺講到這里停下來,抽幾口煙,再接著講:“幾百年來,我們把紅樹林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,愛護它、保護它。從明朝開始,我們村就立下村規(guī)民約,家家戶戶都要保護紅樹林:我就是紅樹林,紅樹林就是我。傷紅樹林就是傷我!我們村從3歲小孩到老人,無論男女,都自覺保護紅樹林。經(jīng)過幾百年的守護,才有了島東村今天茂密的紅樹林。為了不破壞紅樹林,村民不在海灘挖塘養(yǎng)魚養(yǎng)蝦,在經(jīng)濟上是有些損失,但是島東有很好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。濤濤,你看,是不是鳥兒都來我們這里筑巢、安家了?”
“是的。島東村的紅樹林真多,鳥兒也多。”濤濤腦海浮現(xiàn)出一幕幕人和鳥類和諧相處的畫面。
“島西村原來與島東村一樣都種紅樹林。后來,有人把紅樹砍了,在海灘上挖塘、圍海養(yǎng)魚蝦蟹等,賺了點錢。其他人眼紅了,也跟著這樣干。我勸他們不要砍紅樹林了,也不要為了眼前一點利益挖塘搞養(yǎng)殖,紅樹林能夠防止赤潮發(fā)生,消浪擋風減災,維持生態(tài)平衡,保護紅樹林就是保護我們自己。但不管我怎么說他們都不聽,還說留不留紅樹林,是島西村的事,叫我不要多管閑事。為這事,我得罪過他們。唉,他們沒想到長遠,光顧眼前,總有一天會吃虧的!”爺爺心情沉重,久久不說話。
過了一會兒,濤濤又叫爺爺繼續(xù)講白鷺島的故事,爺爺爽快地答應了。
爺爺說:“島東村村民視紅樹林如生命,極力保護它。而島西村村民視紅樹林如草芥,踐踏它破壞它。本來親如兄弟的兩村人,從此產(chǎn)生芥蒂,互不來往。哪個小孩子跑到對方的村子玩,要是給大人知道了,少則訓斥幾句,重則打屁股。島東村的紅樹林成了鳥兒的天堂,候鳥的‘加油站’、中轉地。有些候鳥以這里的紅樹林為家,舍不得再飛走,成了留鳥。”
“島西村的紅樹林被砍光后,鳥兒絕跡了。巫財之類的島西村人就偷偷跑到島東村抓鳥。他們有‘天上三兩勝地下三斤’的說法?!齼伞侵父鞣N鳥類,‘三斤’指的是雞鴨鵝等家禽。一到候鳥飛來南方的季節(jié),有些村民變成‘獵人’,用野豬夾夾鳥、拉天網(wǎng)網(wǎng)鳥。有些人用一支獵槍養(yǎng)活一家人。巫財有一次到島東誘捕白鷺,被我逮住了。他又是跪地求饒,又是保證不再捕鳥,我才放他走?!?/p>
聽完爺爺講島東島西的故事,濤濤終于明白了:大人為什么不讓他到島西村去。原來因為保護紅樹林、保護生態(tài),兩條村的人態(tài)度不同、做法各異,產(chǎn)生矛盾,結了仇怨。
濤濤覺得爺爺很了不起,但是轉而一想,島西村人砍掉紅樹林,挖塘搞養(yǎng)殖,把魚蝦蟹賣了換錢,海鮮那么貴,也沒有大錯吧?爺爺說紅樹林的那些作用,比如,什么凈化海水、固碳儲碳的作用;樹葉腐爛之后,化成肥料,變成小魚小蝦的飼料等,他暫時還沒有體會到。
濤濤對爺爺說了自己的想法:“島東村保護紅樹林,島西村養(yǎng)殖海產(chǎn)品賺錢,各做各的事,各過各的生活,關系干嘛搞得那么緊張?還不讓小孩子一起玩。這些大人也真是的?!?/p>
爺爺摸摸他的頭,說:“你對紅樹林了解不多,你剛到海島,很多東西還不懂??车艏t樹林,圍海養(yǎng)殖,賺的是眼前的一點小錢,將來會吃虧的。我們保護紅樹林,就是保護我們的生命財產(chǎn),是造福子孫后代的事。你以后慢慢就會懂了?!?/p>
濤濤很想向爺爺打聽自己的爸爸當年為什么離開海島,可又怕爺爺起疑心。
過了兩天,佑仔來找濤濤,說從他爺爺那里聽到了關于陳民安的故事了。原來,因為紅樹林,島東村和島西村兩村村民發(fā)生沖突,巫財用鋤頭把木爺爺打傷了,木爺爺差點死掉,巫財因此坐了牢。而他的女兒巫玲卻和木爺爺?shù)膬鹤雨惷癜蚕嗪?。雖然兩家人都反對他們在一起,但兩人還是不愿意分開。木爺爺很生氣,和民安斷絕了父子關系,叫他永遠不要回白鷺島。民安與巫玲離開白鷺島后,就一直不敢回來。
濤濤心想,原來是這樣,爺爺也太狠心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