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寶國
《只此一個郭寶昌》書封上的郭寶昌
回憶
著名導演郭寶昌的自傳散文集《只此一個郭寶昌》近日由三聯(lián)書店出版。此次出版,集齊郭寶昌尚未發(fā)表的散文遺作,收錄摯友親朋的紀念文章,再現(xiàn)他獨一無二的才華與魅力。在書中,郭寶昌一支妙筆寫下了他所經歷的巨變時代和離奇人生,道盡了滄桑世情和多元人性。書中還收錄郭寶昌不同時期私家珍存照片,多數(shù)為首度公開。
“由來一聲笑,情開兩扇門”,“寶爺”郭寶昌一生有情有義,勝友如云。在10月23日舉行的新書發(fā)布活動上,“寶爺”好友陳寶國、劉佩琦、謝飛、侯詠、劉樹生、陶慶梅等來到現(xiàn)場,講述這本書背后的郭寶昌。下文為陳寶國講述實錄。
陳寶國跟郭導是小三十年的交情,是因《大宅門》相識,因《大宅門》結緣,同時也見證了這部電視劇的橫空出世。
給“七老爺”買煙袋
那年,央視決定投拍《大宅門》,在無錫的影視城,幾進的白家大院開始搭景,北京這邊馬不停蹄開始籌備。有一天寶昌導演給我來個信兒,“咱們去趟商店,買點兒東西”。我說,“得嘞,買什么呀?”
“淘換個物件兒,戲里用得上”。我倆直奔十里河的市場,進門就問“您這兒有煙袋沒有”。還真有,我記得是看見過翡翠的,也有玉的,還有象牙的,他就一邊看一邊嘀咕,他說“這不是七老爺?shù)哪菬煷保瑳]相中。
有那么一家,我們倆已經是一腳門里一腳門外,他扭頭一看,問“這堆什么東西呀?”掌柜說,“拐棍兒、煙袋之類的”,然后,趕緊擦去塵土擺在柜臺之上。
寶昌導演一眼就瞅準了一根,愛不釋手,他說“這就是七爺?shù)哪菞U煙袋”。這根煙袋話說得有一米來長,這么大一銅鍋兒。他說“掌柜的,給我包好了,我結賬”。掌柜一打愣,“先生,這東西是真的”。寶昌導演說,“我知道是真的,都包了漿了都”。也不還價,付了錢就帶走了。在他眼里,那就是七爺用的東西,無價之寶。
那根煙袋,一米來長,拿回去,我裝上了煙,這煙嘴叼到嘴里頭,我自己兩手都點不著那火兒。這怎么辦呀?“七老爺,大戶人家,還用得著自個兒點煙呀?”
這根煙袋從第一季開始拍,等我們拍到第二季的時候,就沒那么長了,至少少了一尺,為什么呀?那煙袋老敲痰盂,有時候控制不好勁兒大了,折了,折了就得剪了,還得重新結上。
道具痰盂一次就買了仨
說到痰盂,寶昌導演說有煙袋得彈煙灰呀。“這么著,道具,你們趕緊把庫房里能搜羅的痰盂都給我拿來”,大大小小的痰盂擺了小半屋子讓他挑。“哎這個,二姑娘屋里合適,擱她哪兒去”,但是沒七爺用著合適的。道具指著一個痰盂,“您看這多漂亮?!彼豢矗麓傻?,“不成,七爺?shù)臒煷蒙?,用不了一禮拜,不是全刮花了嗎?我告訴你們,找銅板做的,去給我準備去,要做舊。做仨”。為什么呀?“萬一哪個敲壞了咱們得接得上戲呀”。
到續(xù)集的時候還真讓他說中了,就剩了一個,還都是傷痕累累。這就是一件道具,無論是每一個人物,這個戲里上百號的人物,劇中的臺詞、人物的言談坐臥,從哪兒來到哪兒去,扮相、行頭、道具,他如數(shù)家珍,說得頭頭是道,全在他(腦子)這兒。
傾盡全力拍《大宅門》
寶昌導演拍《大宅門》是傾盡了全力。有一次,他在現(xiàn)場病倒了,病得不輕,吃了藥了,打了針了,就是不管用。格格(寶昌導演的妻子)給急的呀,哭得稀里嘩啦,也做了準備了,旁邊有大夫,備了一輛救護車以防萬一。他是腹瀉,后來再往后就是瀉的水,再往后就是脫水,再往后……也沒往后了,他病到什么程度,剛坐在這兒,剛回來,起來又去了。回來以后坐在這兒,又去了。叫他上醫(yī)院,他不離開現(xiàn)場。那天暈在現(xiàn)場了,大家伙兒七手八腳給抬醫(yī)院去了,上了藥,掛上了吊瓶,應該是晚上,他睜開眼睛了,把這針頭給拔了,掀被子就要走,你要干嗎?“什么鐘點兒了,這會兒該出通告了,明兒拍什么,怎么拍,不都等著我呢嗎?”給哥兒幾個急的呀,都問我呀,你說兩句管用,說兩句。我?guī)Ч虬攵自诖差^,我說寶爺,平常我不叫他寶爺,我稱呼就是寶昌導演。
我說“寶爺呀,你算算,你是用了40多年的心血,寫了這么一部《大宅門》,這么一部戲,您現(xiàn)在寫出來了,把它寫出來是不是你的心愿嗎?是不是?”
“沒錯兒。”
“寫出來了還得把它拍出來,是您的心愿吧?”
“對呀。”
“拍出來還得把它剪出來,還得讓它播了,是不是你的心愿?”
“那當然了?!?/p>
“播了,你是不是還想看到它萬人空巷那一天,見著你都挑大拇哥,是不是你的心愿?”他看著我,“爺們兒,大夫,把針給我插上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