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曾說:“人,詩意地棲居。”詩意地棲居,成了很多人向往中的生活。向往歸向往,卻很難付諸實踐。因為滾滾紅塵當中的凡夫俗子,很難擺脫名韁利鎖的羈絆。通讀冼冠華先生《茶韻詩語》(廣東人民出版社)里的200多首近體詩,尤其是描寫新時代田園生活的七言絕句,不由感喟:《茶韻詩語》的作者,以及作者筆下的新農(nóng)村生活,已經(jīng)有了詩意地棲居的境界;不但能夠詩意地棲居,還能把這種個人以及群體生活用近體詩的形式表達出來,可謂引人矚目,也引人深思??梢赃@么說,《茶韻詩語》里描寫的新時代田園生活以及作者個人悠然自得的詩意棲居,給物質(zhì)生活豐裕的現(xiàn)代人,提供了思考,也提供了一種生活的范例。
《茶韻詩語》里的十四首《題吾鄉(xiāng)馬兆》組詩,以七言絕句的形式,展現(xiàn)了作者故鄉(xiāng)馬兆村在建設(shè)社會主義新農(nóng)村中所呈現(xiàn)出來的詩情畫意。詩人在第一首《題吾鄉(xiāng)馬兆》中寫到:“野靜鄰和早稻青,邊江意韻滿芳庭。休言村里是非少,雞鴨爭鋒不肯停?!边@首詩的絕妙之處,在最后兩句?!靶菅源謇锸欠巧佟笔菓夷睿彩怯哪?;而“雞鴨爭鋒不肯停”則使用了以動襯靜的手法,寫出了野靜鄰和的田園景色,誦畢,能讓讀者會心一笑。第六首《題吾鄉(xiāng)馬兆》寫到:“白鷺乘歡逐晚霞,雛鵝飽食欲還家。牧童斜笠橫牛背,村婦偷空挖地瓜?!边@首詩使用鋪陳,亦即《詩經(jīng)》里常用的賦的手法,寫出了吾鄉(xiāng)馬兆鷺飛鵝鳴,牧童吹笛,村婦辛勤勞動的情景。詩人巧妙地使用了“逐、還、橫、挖”四個動詞(橫乃形容詞活用為動詞),將世外桃源一般的馬兆村的日常生活寫得活靈活現(xiàn)。
自古及今,能夠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,并且以藝術(shù)的形式將這種生活表達出來的人,均有一顆靜美的詩心,有淡泊名利的精神氣質(zhì)。唐代的王維和孟浩然如此,南宋的楊萬里范成大也是如此。東晉的陶淵明,干脆棄絕了官場,到了他的世外桃源,一邊勞作,一邊吟詩,成就了五柳先生、田園詩人的美名?!恫桧嵲娬Z》之所以有許多以山水田園為題材的詩歌,并且寫得樸素自然,就是因為作者有淡泊名利的精神氣質(zhì),有一顆靜美的詩心。《題吾鄉(xiāng)馬兆》第十首:“天然蝦蟹自然風,農(nóng)野車間確不同。息作皆憑喜好定,無需日日怕監(jiān)工?!睂懗隽俗杂勺栽凇⑷粘龆?、日入而息的村民們的生活;《題吾鄉(xiāng)馬兆》第十二首:“雨過江邊天漸晴,牧童綰褲學機耕。老牛已放東坡外,此后應無竹笛聲。”詩中的牧童已經(jīng)與時俱進了,不再橫斜牛背吹竹笛,而是挽起袖子褲腿學機耕了。詩家云,一切景語皆情語。景,是詩人眼里的景;情,則是詩人心中之情。心中有詩情,眼里才會有畫意。《茶韻詩語》的作者,能把故鄉(xiāng)馬兆村寫得那么和諧寧靜,那么富有詩情畫意,就在于他的詩意棲居,古韻表達。
西漢大學問家劉向,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:“書猶藥也,善讀之可以醫(yī)愚?!弊x《茶韻詩語》亦如此。能夠從《茶韻詩語》中讀出仄平有致的古韻,讀出氤氳全書的詩意,也算不虛此讀了。我們未必一定從熙熙攘攘的城市定居鄉(xiāng)村,或隱居山林,但一定要有詩意棲居在大地上的詩心;甚至,還可以提起筆來,如《茶韻詩語》的作者一般,將詩情畫意,悠然自得之心涂抹出來,以表心志。要說《茶韻詩語》之于當下的意義,意義便在此吧。